亞馬遜暢銷書《絕地反擊》(汪譯赫爾曼07)連載1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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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陣擔憂之后,我終于鼓起勇氣,發(fā)出了邀請函,大衛(wèi)馬上就接受了。
7月4號,相似的槍擊案第三次發(fā)生!
就在那天上午,大衛(wèi)和他舅舅威利如約而至,我們一起度過了社區(qū)小鎮(zhèn)國慶活動的第一個階段?;顒拥母叱笔蔷従徱苿拥淖孕熊囮犛涡?。一輛巨大的紅色消防車鳴笛開道,自行車隊緊隨其后;全都裝飾著彩帶、羽毛、花朵等等——反正是孩子們都能找到的裝飾物。兩支隊伍分別從鎮(zhèn)子兩端慢慢地穿過小鎮(zhèn),在鎮(zhèn)子中心會師,然后聚集于公園里舉行接力、吃漢堡與喝可樂大賽。我們社區(qū)絕對是一個小鎮(zhèn),甚至有些土氣,但我偏偏喜歡這兒。
下午,我們一行人參加蘇珊的烤肉野餐會。人人都為威利的傳奇經(jīng)歷[1]而著迷,尤其是蕾切爾。她起初還有些靦腆,不久便連珠炮一般追問威利早年在德國的經(jīng)歷。她的好奇讓我意識到,因我對她的過度保護而導致生活圈子太??;除了福阿德,除了有限的幾個中產階級白種美國人,她與社會的接觸確實太少了。
差不多三個月了,我與大衛(wèi)都沒見過面。他比我高半英尺,氣色很好;正是夏天,曬過的膚色賞心悅目;深藍色的眼睛,棱角分明的臉龐,兩者相得益彰。棕褐色皮膚和濃密的白發(fā)似乎在發(fā)光,而那雙藍眼睛里,我看到了憂傷。見到我,他似乎很高興,但我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過于禮貌拘謹,小心翼翼——因為我是主人,必須考慮周全。( 文章閱讀網(wǎng):www.sanwen.net )
今天最美好的時光,就是看著老爸和威利一見如故、相處融洽。剛走攏,他倆就立即坐到了庭院里的遮陽傘下面,幾分鐘內,一團煙霧便升起在他倆頭頂上——那是老爸抽的哈瓦那雪茄。真是令人過目不忘的一幅油畫:兩位年長的紳士——老爸,瘦小而結實,禿頂時而反射著陽光;威利,個子很高,身著運動衫和寬松長褲,彬彬有禮。兩人決心克服語言障礙,時而講著意第緒語,威利時而講出幾句不規(guī)范的英語——你還別說,他們的交流似乎相當順利。威利時不時地用手梳過他那頭濃密的白發(fā)——現(xiàn)在我知道大衛(wèi)的一些習慣性動作來自他家族的哪一邊了——因為我看到了大量熟悉的手勢。
兩位老人有說不完的話題:都是德裔猶太人,都經(jīng)歷過那場戰(zhàn)爭;談起那場戰(zhàn)爭,不免又揭開了傷疤。老爸曾被征召入伍,與納粹作戰(zhàn);威利則是一路逃亡,只為擺脫納粹的魔掌。他倆也有其他共同的紐帶:老爸曾經(jīng)愛上萊爾[2]——威利的姐姐,大衛(wèi)的母親;那還是二戰(zhàn)爆發(fā)之前,不料最后萊爾愛上了大衛(wèi)的父親。
我們看完焰火,回到家里時差不多11點了。威利顯出極為疲倦,我便在家庭娛樂室給他鋪了一張沙發(fā)床。然后我踮著腳進了廚房,想要開一瓶葡萄酒。接著我拉開抽屜,尋找開瓶器;突然看見,電話答錄機上紅燈閃爍!應該沒人給我打電話吧——老爸和女兒都在身邊,巴里很可能和朱莉婭在一起。我走向電話,只見來了三條信息,便按下了播放鍵。
“你好!我是《芝加哥論壇報》的麥克·科比特。我們想把你對槍擊案的意見發(fā)在早間版。如果你能電話告知,我們可以延遲截稿?!苯又侨齻€電話號碼:辦公室、他家里,手機號。
哪一起槍擊案?兩起都發(fā)生在數(shù)周、甚至數(shù)月以前;為何這家報紙現(xiàn)在要發(fā)表我的意見?第二條信息是另外一個記者留下的,是一個女人的大吵大鬧;聽不清她姓甚名誰,提的問題卻聽得清清楚楚:
“福爾曼小姐,你是否碰巧看見了芝加哥森林湖綠洲目擊證人所描繪的那個人?”她,也留下了三個電話號碼。
“什么人?哪兒的?”還有最后一條信息:
“福爾曼小姐,我是米拉諾維奇探長?!辈粫e,他聲音柔和,甜潤如蜜。“請你盡快給我打個電話,好嗎?”他一口氣說出了一個號碼。
我看了一下時間?,F(xiàn)在要看電視新聞已經(jīng)太晚了,打開廚房里的收音機又會吵醒威利。我揉了揉頸背,然后急忙上樓去工作間。
一分鐘以后,我開始瀏覽本地一家電視臺網(wǎng)站的新聞報道。此刻,沒有記者與主持人的煽情報道,四周的靜默怪誕而可怕,而網(wǎng)頁上的圖片則令人更加不安。今年第三起槍擊案發(fā)生于席勒公園[3]附近的奧黑爾綠洲,294號洲際公路[4]的一個休息站。作案情節(jié)看著好熟悉呀,令人不寒而栗。一輛帶房車的綠色皮卡緩慢駛進綠洲,在周圍轉著圈子,然后在離餐館不到30碼之處開始減速;餐館里出來一位年輕的單身母親,身后跟著兩個孩子。那女人身中兩彈:一發(fā)穿透胸腔,一發(fā)擊中咽喉,當即倒地而亡;皮卡加速,沖出了綠洲。
我捂住了雙眼。
“怎么啦,艾利?”
我并沒聽見大衛(wèi)進來。我轉頭向他,手指屏幕。他俯身讀了新聞,然后雙手放在我雙肩上:“這意味著什么呢?”他柔聲問道。
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:“我之前沒給你說,是因為沒有機會,還有,呃,我認為不……我的意思是,誰會……”
“到底怎么回事?”
于是我就說了達莉婭·弗林事件的全部情況。這一次,他很值得稱贊:耐心聽著,并沒打斷我的話,我頗感欣慰,也不必添加評論,免得另起事端?!帮@而易見,又發(fā)生了一起槍擊事件?!?/p>
“唉,”他搖搖頭,“好殘忍,孩子痛失母親,而且是在假日。”
我點了點頭:大衛(wèi)當然知道那種傷痛。
“可是,為什么人們要給你打電話啊?”
“我也說不清。”
接著讀下去,我想出原因來了:終于在該報道第四段看到了一位女性聲稱親眼見到了開槍者。當時她和受害者大致同時走出那家餐館,看見皮卡上一個人影火光一閃,隨即房車窗戶關閉。文章描述道,那是一個身穿背心的白人,頸上戴著一條項鏈或其他什么索帶;證人還記得,那人長發(fā),扎著頭巾,滿臉胡須;而且她還記得皮卡車牌的幾個數(shù)字。最后,州警察廳公布了一個電話號碼,呼吁人們進一步提供相關信息。
“這就是人們打電話來的原因?!蔽艺f道,語氣肯定。
大衛(wèi)瞇起眼睛看著電腦屏幕。
我等他讀了一下,然后說道:“人們想知道,我是否在達莉婭遇害現(xiàn)場看見過與此描述相符的人?!?/p>
“那,你看見過嗎?”他柔聲問道。
面對著他,我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:“沒有。”
才響第一聲,米拉諾維奇探長就接起了電話——這號碼準是他的手機號。
我先自報了姓名?!拔衣犝f了槍擊案。很難過?!?/p>
“恐怕比不上我,福爾曼小姐,”他聲音疲憊。
“受害人的孩子——多大啦?我的意思是,他們會怎么——”
“現(xiàn)在還談不到那里,”他語氣有些生硬。
我瞟了一眼大衛(wèi),他把一堆文件夾移開,躺到了坐臥兩用長椅上。
“你看了新聞?”
“網(wǎng)上看的?!?/p>
“那你就知道,一位目擊證人看見了皮卡后面的槍手?!?/p>
“剛剛讀到。”
“可能和弗林案毫無關系;那位目擊者離那輛皮卡至少50碼以外,所以她說的細節(jié)粗略而不完整。”
“網(wǎng)站那篇文章說到,長頭發(fā)、背心、大頭巾,還有大胡子?!?/p>
“你怎么知道?”他語氣冷淡?!八麄冞@回倒是說對了?!?/p>
我心里回放著森林湖休息站那一幕,竭力回想細節(jié)部分;然后記起了借給達莉婭手機那人,那對老夫婦——
“喂?”
米拉諾維奇馬上回應:“請講。”
“兩個青少年走進了休息站,身穿無袖圓領衫?!?/p>
“什么顏色的?”
“我沒——”
“繼續(xù)想顏色吧,福爾曼小姐。別緊張,肯定會想起的?!?/p>
我放緩呼吸,緊閉雙眼?!耙粋€是紅色,我覺得;另一個是白色,要么就是灰色?!?/p>
“紅色?你能肯定?”
“我覺得可以肯定?!蹦繐糇C人真的發(fā)現(xiàn)槍手身上有某種紅色的東西了嗎?“但我覺得,他們倆都沒有大胡子?!?/p>
“你看見他倆以后過了多久,才發(fā)生的槍擊案?”
“不太可能超過兩分鐘?!?/p>
“在你和受害人交談期間,他們兩人中有沒有人出來過?”
我知道他想弄明白,那兩人中的一人是否有足夠的時間走出休息站,跑去上了皮卡,待皮卡返回坡道時趁機開槍。但我看得很清楚,我和達莉婭聊天時,沒人進出休息站。我就這樣說了。
他不屑地咕嚕了一聲。“那么……你在休息站還看見了其他人嗎?無論什么人都行,管他有沒有大胡子?”
我大腦里繼續(xù)回放剩余的場景?!皼]有?!比缓笸蝗幌肫鹨粋€問題:“那輛皮卡呢?和另外兩起案子中的是不是同一輛?”
片刻之后,他才答道:“既然泄露給媒體了,我也不妨講講。這輛車看上去很匹配去年冬天格倫維尤艾斯五金店被盜的那一輛?!?/p>
一股寒氣穿透我全身——那個五金店離我家只有10分鐘車程!
“哎呀,天哪!這是說明——”
“什么也說明不了。艾斯五金店位于熱鬧之處,很多工人都去那兒購物,槍手自有他的目標?!?/p>
“可那兒離得太近了……”
“紹姆堡[5]也近啊,另外那輛皮卡就是在那兒偷走的?!?/p>
“等等;你說去年冬天?”
“對啊。”
“那么,這可能就是發(fā)生在四月份的第一次槍擊案中的那輛?!?/p>
“福爾曼小姐——”
“但不是第二次那輛?!?/p>
他清了清嗓子:“這么說來,符合森林湖綠洲槍擊案嫌疑人特征的任何人你都沒有見到過?”
他還是沒有回應我上面的推斷。
“沒有,”我再次答道。
“司機呢?我們上次談話以來,你想起過什么了嗎?”
我再次回想。當時那車里拉下了防曬板,我什么也沒看見。
“沒有?!蔽遗既幌肫鹆硪粋€問題?!疤介L,你認為這三起槍擊案全都有聯(lián)系嗎?”
“我什么也不認為,福爾曼女士;我只是收集證據(jù)?!?/p>
“我得到的感覺是,你認為同一輛皮卡用于第一和第三次槍擊案,但不是達莉婭·弗林那次?!?/p>
“的確有相似性,”他承認道?!暗灿行﹨^(qū)別?!彪S即是突然的沉默——他暫時還不想說出有哪些區(qū)別。
“很抱歉,探長,我已經(jīng)盡力了;還有什么我可以幫忙的嗎?”
“如果還想起別的情況,請給我打電話。”
“我會的。”我看了一眼大衛(wèi),他已經(jīng)很不耐煩了但又不便發(fā)作——我應該掛斷電話了;我的目光卻回到了電腦上:“探長,你——呃——我想……算了。不再要緊了,忘掉吧?!?/p>
“忘掉什么,福爾曼女士?”
我并不知道是否還應該說點什么。今天的事件很可能爭論不出什么結果。不過,米拉諾維奇剛才不是說過如果我另外想起什么就告訴他嗎?我抓住電話:“我在日內瓦湖聽說了一些情況,我相信和這個案子無關,也許你已經(jīng)知道了……”
“什么情況呀?”他聲音疲憊。今晚他還要打多少電話呢?
“呃,我在度假村和一個女招待聊過——我在那兒拍片子?!?/p>
“我聽著?!?/p>
“呃,很明顯,剛好就在達莉婭·弗林遇害之前不久,有一個當?shù)氐母患易蛹s她在那兒喝酒,”我遲疑道?!翱紤]到她和她男朋友剛剛吵過架,而那個男朋友還沒有——”
“這人是誰,福爾曼女士?”
“你不知道?”
“我沒時間玩猜謎游戲?!彼荒蜔┑卣f。
“我只是想問,你是否已經(jīng)知道了這個——這個情況?!?/p>
他清了清嗓子:“名字?福爾曼小姐!”
我換了一口氣:“盧克。盧克·薩頓?!?/p>
“薩頓?”一時間,他什么也沒說。然后:“我會調查這事?!?/p>
“好吧。不過,就像我說的,我認為這事沒有——”
“謝謝你提供信息,福爾曼女士。晚安!”他掛斷了電話。
我依然舉著聽筒,過了一分鐘,才放回機座。片刻之后,一雙手揉著我的頸部?!岸颊f完了吧?”
我伸直腰桿,然后靠到椅背,雙手摸著大衛(wèi)的手背?!敖裢砩贤炅恕!?/p>
“那你還打算做什么?我是說,今晚的其余時間?”
我扭動了一下身子。“別以為我還有什么打算。難道,你有什么想法?”
他笑了,隨即彎下身子來吻我。我感受到他嘴唇的那種熟悉感,他身上古龍香水蔓延飄蕩——這是一種新的麝香味兒。他是什么時候不用雅男士[6]而用這種香水的呢?我剛剛關了電腦,他就把我從椅子上一把拉出來,架著我走向了臥室。
[1] 參見《兇案影像》。
[2] 參見《謀殺鑒賞》。
[3] 席勒公園:美國伊利諾伊州庫克郡的一個小鎮(zhèn)。
[4] 294號州際公路(簡稱I-294),是94號州際公路在伊利諾伊州芝加哥近郊的輔助線,正式名稱為三州收費公路,為芝加哥都會區(qū)的外環(huán)道,全長53.42哩(85.97公里),其中最南的5.32哩(8.56公里)與80號州際公路共構。
[5] 紹姆堡:這里指芝加哥盧普區(qū)西北約48公里一個小鎮(zhèn),并且也位于奧黑爾國際機場西北約16公里處。
[6] 雅男士:一種高檔男士香水品牌,由雅詩蘭黛集團于1964年開發(fā),時至今日仍然是全球經(jīng)典的男士香水之一,連續(xù)位于世界十大男士香水之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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