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自翻】《拉格納 黑鬃(Ragnar Blackmane)》(十一)

III
這個世界天然排斥人類的存在。作為凜冬之子,拉格納多少也對這類難以殖民的星球有所了解。從這個角度來看,克里塔西亞就是芬里斯的姊妹星,它的地理環(huán)境正是家園世界另一面的體現(xiàn)——氣候惡劣,空氣灼燙且充滿劇毒,并不適宜智慧生命的生存。
他們已經(jīng)在叢林里生存了一個半月,最初肌肉輕微的酸痛轉(zhuǎn)為無法忽視的疼痛,而后久久不愈的傷口發(fā)炎潰爛,如跗骨之蛆般的刺痛無時無刻地折磨著他們的身體和精神。幾天前,他被一棵參天巨樹垂下的枝干割破了臉頰,起初無傷大雅的劃痕不知何時已經(jīng)腫大到難以忽視,伴隨難耐的瘙癢,惡臭粘稠的膿液止不住地往外淌。那群依靠跳躍穿行在林間,有如蜥蜴般的猛獸依靠尖牙利爪,嘶叫著撕開他的動力甲,留下好幾處裂口——它們每一頭的體型都堪比雷狼——也在他的身上留下道道發(fā)炎紅腫的痕跡,連同血液也變得滾燙不已,咯吱作響的關(guān)節(jié)脆弱到幾乎無法支撐身體移動。
盡管阿斯塔特那強化后生理機能始終持續(xù)全力運作,試圖凈化掉他體內(nèi)滯留的外來病菌,但境況始終不甚樂觀。兩顆心臟的跳動速率都已失常,拉格納幾乎能夠感覺到他的內(nèi)臟還在震顫個不停,那是它們在嘗試抵御想要滲進血液之中的毒液。
這六周以來,他唯一吃過的東西就是那群試圖襲擊他們的蜥蜴,肉質(zhì)干硬苦澀,頂多只能勉強減輕些饑餓感,還令他的腸子因疼痛而抽搐。
奈爾夫比他更慘。他的一只眼睛腫得不成形狀,那是一只拇指大小、渾身布滿條狀花紋的飛蟲的杰作。僅僅只用了一秒,被汗水浸透的臉上立刻浮現(xiàn)出發(fā)黑鼓脹的靜脈紋路,格外刺眼而醒目。和拉格納一樣,猛獸的牙齒與利爪刺穿了他的盔甲,在他的身體上留下不少傷口。盡管他的身體也在努力清除堆積的毒素,凈化血液,但他那只仿生義肢在幾天前就已經(jīng)徹底損壞,不再按他的意愿活動了。
“我的身體在抗拒它,”剛發(fā)現(xiàn)這件事的時候,奈爾夫便對拉格納說,“它把這堆植入的神經(jīng)系統(tǒng)和肌肉當(dāng)做某種外界的入侵感染,并試圖進行治療?!?/p>
他們都清楚,若是脫去這身神圣的陶鋼鎧甲,再剝離掉阿斯塔特那經(jīng)過強化改造的生理機能,他們早就死了??赡呐?lián)碛谐祟惖捏w魄,為了維持戰(zhàn)斗的力量,進食和飲水的需求依然要得到滿足。這顆星球上流淌過的河流里爬滿毒蟲,即便通過巖石過濾,喝下去后仍令內(nèi)臟因痙攣而緊縮起來。那些吸血的飛蟲聚集成群,慢悠悠地跟在他們身旁,從他們的血管里肆意汲取液體。
某天晚上,奈爾夫坐在營地里,透過稀疏的枝葉仰望夜空。忽然,某種哲學(xué)般的思緒蔓延上來。
“如果說芬里斯是用鮮血染紅它的皚皚雪地,那么克里塔西亞就是個龐大的毒池,以住民的肉與骨飼養(yǎng)這片該被詛咒的土壤?!?/p>
“詩意盎然。如果說這話的人胸口沒有糊滿嘔吐物,那么它會顯得更加優(yōu)美。”
奈爾夫氣得揮了揮他那只已經(jīng)徹底報廢的機械手臂,沖著拉格納不悅地低吼了一聲。
而在他的仿生手臂壞掉后,奈爾夫的肩膀與手肘再度染上了新的疼痛。
“不過是幻痛罷了。”起初拉格納始終這么堅持著。
“嘛,可能吧?!?/p>
可幾個小時后,奈爾夫的機械手開始抽搐顫抖,緊握又松開,埋藏在盔甲底下的傷痛在他的二頭肌處爆發(fā)開來。
“這疼痛已經(jīng)沒法用語言描述了?!痹娙藢λf。他本可以無視——他本可以像他的同族一樣,無視并且戰(zhàn)勝任何痛苦——但轉(zhuǎn)變?yōu)榱思∪獐d攣的疼痛已經(jīng)成為了某種無法停止的刺激,一刻不停地侵蝕他的理智。這顆星球用種種苦難折磨著他的神經(jīng),終于使得它們再也無法準確地傳遞來自大腦的信號。泰半時間里他都處在譫妄的狀態(tài)里,汗流浹背,意識模糊,用帝國境內(nèi)各個世界的不同語言罵個不停。
他跟在拉格納身后,任由血爪在前面牽引——拉格納叫他吃飯的時候他就吃飯,拉格納叫他休息的時候他就休息。
“我們被跟蹤了?!蹦硞€傍晚,年輕的戰(zhàn)士如是對他說道。此刻日漸西沉,在夕陽那滿是惡意的凝視下,他們二人正跋涉在水深及膝的骯臟沼澤內(nèi),氣喘吁吁,汗流浹背。
奈爾夫扭過頭,他咳嗽一聲,混合著濃稠鮮血的唾液順唇邊滴落,如同憑空生長出的鐘乳石。睜著僅剩的一只眼睛,他搖搖晃晃地朝前走了幾步,又痛苦地彎下了腰。這時,某種長得像是鰻魚的生物從他的大腿旁游過,只留下一縷黏液。
拉格納向他伸出手,詩人卻把它揮到一邊。當(dāng)他重新站穩(wěn)腳跟,又吃力地吐出卡在喉嚨里的血痰,才勉強能夠開口說話。
“什么東西在追蹤我們?”
“你自己看。”
奈爾夫瞇起眼,盡管他所看到的東西已經(jīng)徹底模糊變形,他還是盡力朝拉格納指示的方向看去。那是……什么東西……就在沼澤岸邊的泥地里。當(dāng)他瞅見一串源自動力甲靴留下的印記后,他眨了眨眼,試圖讓他那已經(jīng)陷入凝滯的大腦解讀這背后的含義。
“我們一直在繞圈。這些痕跡可能是我們自己留下的?!?/p>
拉格納有些惱火地瞪著詩人。“我很清楚我們曾走過的地方。這絕不是我們的足跡,相信我?!?/p>
“那么就是此地的主人也跑出來咯?!睌?shù)周以來,奈爾夫頭一次笑了,“他們還得確保我們斷了氣,是么?還真是對他們自己家這破爛環(huán)境毫無信心啊?!?/p>
“如果我日出之前沒有回來,”拉格納說,“你就自己走吧?!?/p>
“什么?”
“現(xiàn)在你先待在這里,刺舌?!?/p>
奈爾夫的腦子已經(jīng)轉(zhuǎn)得格外遲緩,他需要花費很大的力氣才能夠跟得上血爪的話語,甚至已經(jīng)無暇思考背后的含義。
“待在這兒,”他重復(fù)道,“但是為什么?”
“因為你是我們唯一擁有的誘餌了,你就坐這里,盡量裝得像點?!?/p>
聞言,奈爾夫不爽地哼了一聲,那副模樣如狼般兇狠且暴躁。但他還是把自己拖到了,一屁股坐在稍微干燥些點的地上。
“我跟你講,這壓根不需要演?!?/p>
接下來的時間里他都竭力讓自己保持清醒,可他的意識仍然不受控制地在錯亂與正常間徘徊。有時他的仿生手莫名其妙地進入長達數(shù)個小時的閉鎖狀態(tài),有時它又會不受控制地顫抖個不停。有時他以為自己已經(jīng)待在沼澤邊上守了好幾個小時,旋即他才意識到實際也不過是過了十秒鐘。有時他光是完成合眼再睜開這么個簡單的動作就用了數(shù)分鐘之久,譫妄攪亂了他的神經(jīng),令他源源不斷地滋生種種錯覺。
然后,他聽到拉格納穿過水面朝他走來,動力甲攪動這片泥沼,轟隆響聲愈來愈近。奈爾夫猛地直起身子。
“黑鬃?!彼?。盡管他很想這么做,但他的眼睛拒絕將視線聚焦在那個逐漸逼近的模糊人影上。
“不,”那個聲音說,“是我,堂親?!?/p>
聞言,奈爾夫無法控制地綻放出了一個微笑。仿佛隨著突如其來的喜悅,他所見的景象也變得清晰起來。
“喲喲喲,這不是沃倫軍士,這顆星球榮耀的守衛(wèi)長么。”奈爾夫用僅剩的一只手端起爆彈槍,當(dāng)他發(fā)現(xiàn)他竟然還能平穩(wěn)地瞄準前方的目標(biāo),一絲驕傲的火焰開始在心底隨之舞動。
當(dāng)槍口對準他時,撕肉者立刻在原地停下,并未繼續(xù)移動。一柄動力斧握在手里,另一只手里則是爆彈槍。和奈爾夫一樣,他的動力甲表面同樣分布著齒痕與爪痕,原本鮮艷的涂裝在酸雨的腐蝕下變了顏色,有些位置甚至已經(jīng)變?yōu)榧儼?。不過他的臉并未遭到毒物叮咬和帶毒食物的蹂躪,既沒有瘢痕,也沒有坑洼。
“刺舌。”他向詩人致意。
“那是我在部落里的名字,你就叫我奈爾夫吧,克里塔西亞崽子。”
“行,奈爾夫。就只有你一個人嗎?拉格納在哪?”
“他死了?!?/p>
“你在說謊,堂親。否則我早就找到他的尸骨了?!?/p>
“也許你就是個差勁的獵手。誰知道呢?”
沃倫的身體繃緊了,他咬著牙,緩慢地吐出一口氣,總算是控制住內(nèi)心的怒火。
“對于克里塔西亞人來說,這種話是巨大的侮辱,堂親。在這個世界上,只有殘疾人和孩子們才無法為他們的部族做出貢獻。”
“芬里斯上也差不太多?!蹦螤柗蚵冻鋈緷M鮮血的牙齒,笑了起來,“要不要來聊聊這個關(guān)于侮辱的話題?你知道吧,我覺得我精神不太好。一場爭論搞不好能讓我振作起來?!?/p>
沃倫搖搖頭?!澳隳芑钕聛碚娴氖莻€奇跡?!?/p>
“而你們的招待簡直就是狗屎?!蹦螤柗蚧卮鸬?,“我們大概已經(jīng)殺掉了這片大陸上足足半數(shù)的蜥蜴——我本以為芬里斯上的狼已經(jīng)夠糟了。你們這什么玩意都有毒。動物也好,植物也好,甚至水里都長滿了寄生蟲?!?/p>
沃倫點了點頭,“確實,不過你所接觸的只是一小部分罷了。克里塔西亞最危險的野獸都生活在遠離要塞修道院的地方。數(shù)代以來,它們已經(jīng)吸取到了足夠的教訓(xùn),因為我們會用要塞的火炮收拾膽敢靠近的家伙?!?/p>
“我們宰掉的那些已經(jīng)很兇了。呃,味道也很差?!?/p>
“為什么你們一直在這附近兜圈?”撕肉者問他,“大部分踏上日落之路的被放逐者都會盡可能遠離這座要塞修道院?!?/p>
奈爾夫咧開嘴,露出了一個血腥的笑容,“我們倒是一直在找你們的軍械庫或是武器庫之類的地方,這樣我們就能打回去了?!?/p>
有那么數(shù)秒沃倫張開嘴,發(fā)不出半點聲音。因為他意識到面前的野狼說的是實話。
“你們兩……還真是膽大?!弊詈笏p輕說道。
“我們是狼?!痹娙舜鸬?,他暗自思忖,覺得這么說差不多就夠了,“總而言之,堂親,我已經(jīng)成功抓住你全部的注意力了?!?/p>
撕肉者當(dāng)即轉(zhuǎn)身,其速度足有普通人類所能達到的最大程度的三倍有余——然而,還不夠。拉格納從污濁的水中躍出,霜牙僅僅一揮便敲碎了沃倫的斧頭,與此同時,他的拳頭也毫不留情地砸在撕肉者臉上。
重擊之下,克里塔西亞人踉蹌后退,試圖舉起另一只手里的爆彈槍,卻被血爪搶在前頭,鏈鋸劍再度砍去,將沃倫僅剩的武器也擊飛在地。沃倫愣住了,他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,雙眼對上了拉格納殘忍冷漠的視線。與此同時,野狼雙手緊握鏈鋸劍,靜止的鋸齒正抵在撕肉者的喉嚨中央。
泥水順拉格納的動力甲邊緣滾落,宛如道道漆黑的河流。他的發(fā)絲間積滿凝固的污垢,肥厚、饑渴的水蛭蠕動著蓋滿了大半張臉。盡管令他格外難受,沃倫還是無法抑制內(nèi)心涌現(xiàn)的敬佩之情:這頭狼為了掩蓋動力甲的聲音,不惜在水底潛伏了數(shù)分鐘之久,趁他不備悄然潛到他的身后,隨即發(fā)動襲擊。*
“確實是一場精妙絕倫的狩獵?!蔽謧愄钩械馈?/p>
“我建議,”拉格納低聲嘶吼,“為了保住你的小命,下句話你最好謹慎挑選措辭?!?/p>
“戰(zhàn)團向你們致謝,”沃倫說,他竭力讓自己保持直視拉格納的雙眼,“因你們將重爪龍?zhí)枤w還給了撕肉者?!?/p>
在那之后,他們在附近的一個山洞里搭建起臨時營地。動力甲損壞的關(guān)節(jié)部位所發(fā)出的噪聲,洞穴深處永無止境的水滴聲,還有盤踞在克里塔西亞上的猛獸嚎叫聲,如此種種,它們所組成的怪異合奏在巖壁間反復(fù)回響,永不停息。
拉格納已經(jīng)清理掉臉頰上最不堪的污漬,盡管此刻他的雙眼已經(jīng)轉(zhuǎn)為血紅,旁邊還多了一圈黑色輪廓。奈爾夫的境況更為嚴重,在他的吐息間帶有一種不祥的濕潤感,這令血爪本能地感到不妙。
他是第一個打破沉默的人,拉格納揮了揮破損的手套,趕開一只肥胖的血蠅,“你為什么會在這里,軍士?”
“現(xiàn)在是‘連長’了。”沃倫面無表情地糾正道。
“那我們發(fā)自真心地向您獻上祝賀?!蹦螤柗蚬緡佉宦暎蛔约哼@有氣無力的嘲諷給逗樂了,“好了,麻煩您回答我們的問題吧?!?/p>
“我想要找到你們,帶你們回去?!蔽謧愔噶酥干蕉赐?,密林填滿了每寸土地,從地平線的一端到另一端,所見之處全是遮天蔽日的樹木,“除非你們想留在這里。”
“回去?”奈爾夫的笑聲聽起來含混不清,如同喉嚨里卡著什么東西,“這次是要給我們安排一場妥善的處決嗎?”
“不,我們會把你們送回芬里斯,并附上戰(zhàn)團的謝意。我本人也會隨行,作為使者與太空野狼進行停火的談判。”
拉格納正舔著一顆松動的牙齒,“你所說的這些已經(jīng)超出你的職權(quán)范圍了。不管你是軍士還是連長,你都不是塞斯大人?!?/p>
“而你的狼主,”沃倫說,“只不過是眾多狼主中的一位。他的話語或許無法代表整個戰(zhàn)團,但這并不意味它沒有意義。它仍然是重建兄弟之情的第一步?!彼弥戈P(guān)節(jié)輕扣胸甲,“我只不過是撕肉者戰(zhàn)團的一名軍官,因此我的承諾也僅能代表我和我的部下。但我向你們致謝,你們的舉止高尚,充滿榮譽?;蛟S我們所屬的戰(zhàn)團今后仍有可能兵刃相見,但至少我們兩個連隊的戰(zhàn)士不再是敵人了?!?/p>
說著,他打開一個腰包,將撿到的克拉肯牙齒遞給了拉格納,“我找到了這個?!?/p>
血爪接過了它,嘴里嘟囔著類似感謝的話語?,F(xiàn)在的他連控制酸性唾液的分泌都做不到,嘴唇旁的皮膚也早已開裂結(jié)痂,而剛被水蛭咬傷的地方則痛癢難耐,叫人無法開口。
“是什么改變了你的想法?”他問這位撕肉者。
“是你。你的高貴之舉促使我來到了這里?!?/p>
“那我希望你能早點意識到這點?!崩窦{開始撓起他的臉頰,手指摳動之下,方才凝固的傷口再度開始流血。
“抱歉,即便是我確實對你們報之以坦誠,但此時此地,仍有很多事情是我無法透露。我只能說,撕肉者戰(zhàn)團的墓碑已經(jīng)刻好了,現(xiàn)在,我們已經(jīng)無法快速,或是足夠穩(wěn)妥地招募新人,來補充塞斯大人發(fā)動的遠征所造成的減員損失?!?/p>
兩頭狼同時顯露出警覺的樣子,他們盯著沃倫,酸痛疲乏的眼睛里閃動著震驚的光芒。
“你的戰(zhàn)團正在消逝?”奈爾夫喃喃道。作為一個說書人,他總是對這類型的話題非常感興趣。
“現(xiàn)在還沒有,但很快就會開始了。有些戰(zhàn)團會在衡量職責(zé)、榮譽、恥辱與必要性后,花費數(shù)十年的時間完成重建。而有些則明知注定毀滅,仍選擇戰(zhàn)斗到底。我們就是后者?;蛟S一百年后,撕肉者的血脈就會成為一段記憶。因此,現(xiàn)在戰(zhàn)團的戰(zhàn)斗并非為了追求榮耀,而是為了留下無愧于原體的遺產(chǎn)。塞斯大人帶領(lǐng)我們在星間征戰(zhàn),將我們帶往最為慘烈的戰(zhàn)場,他所尋求的不是拯救之策,而是為了讓撕肉者的名字永遠刻在帝國的歷史中。”
沃倫頓了頓,斟酌片刻,整理出更為合適的話語,繼續(xù)往下說去,“當(dāng)斯卡勒斯放逐你們,讓你們在荒野上等死的時候,我什么也沒做。這是懦夫的舉動。更糟糕的是它其實毫無意義。你們的死既無法帶來任何好處,也無法拯救任何生命。如果我注定要死——如果我的血脈注定消亡——我希望當(dāng)我離開人世時,所聽到的不僅是敵人的咒罵。這是我成為連長后下達的第一道命令,如果你愿意帶我回到芬里斯,這也是我將要對你的狼主所說的話。如果我能返回克里塔西亞,我也會向塞斯大人報告這一切。”
“有些人或許會認為,”奈爾夫說,“你其實是出自私心才這么做的。你真正關(guān)心的,其實是為你和你的兄弟贏得生前身后名?!?/p>
沃倫咧開嘴,他那珍珠般雪白的牙齒在黝黑面容上閃閃發(fā)亮,那是個宛如無賴般的笑容?!澳阋部梢赃@么說。確實,這也是事實,我不否認??蓪δ銈儊碚f也有好處,不是么,堂親。希望你還記得,我是戰(zhàn)團里那個負責(zé)指導(dǎo)新兵,塑造他們的想法和觀念的人。而當(dāng)我開始訓(xùn)練下一代——也許將會是最后一代——撕肉者的時候,至少他們將會學(xué)到一件事,那就是野狼也是富有榮譽的戰(zhàn)士?!?/p>
奈爾夫看向了拉格納,以芬里斯語吐出含混不清的言辭,“我感覺他還是有所保留。”
拉格納點點頭,緩慢地呼出一口氣,“我們也是,”他用同樣的語言回答他的同伴,“但這重要嗎?”
沃倫并沒有打斷狼群的交談,相反,在他們談話的時候,他站起身,走到洞口,激活了動力甲上的通訊裝置。此處信號質(zhì)量也算不上好,不過勉強能夠聯(lián)系上要塞修道院。當(dāng)他聽到從另一側(cè)傳來的聲音后,他壓低嗓音,以克里塔西亞本地部落語言回答——它多是以喉音和單音節(jié)為主,不過也有種說法認為,若是追溯到最遙遠的年代,這種語言或許是低哥特語語系的一條分支。
“你說了啥?”拉格納問他。
“我呼叫了一架風(fēng)暴鴉,并且要求藥劑師為你們治療傷口。”沃倫又重復(fù)了一遍,只不過選取的描述措辭更為中立,“但我們需要前往高處,這樣駕駛員才能安全地把我們接走。引擎的聲音會引來那些恐龍,況且炮艇無法在密林里安全降落。那么,你們準備好出發(fā)了嗎,堂親?”
拉格納站起身?!爱?dāng)然,越快越好?!彼f。
-tbc-
>我,翻到這里:拿我的高壓水槍來我要給這狗好好洗一洗啊啊啊啊啊啊——(輕度潔癖光是想象一下就嗝屁了ojz
>明天如果能早起的話大概還有一更?后面三章都不長,準備五一前翻完然后繼續(xù)摸魚。然后還剩一個終章這本就能完結(jié)了,搞不好真的能在質(zhì)量效應(yīng)傳奇版發(fā)售前整完,然后該開始思考接下來翻哪本了(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