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是一只不分晝夜叫了五天以上的貓，聽聲音已經不是幼貓了。

　　起初它還是普通成年貓咪的聲音，叫了三天也沒啞。它的叫聲頻率還算頻繁，隔一會就能聽到。最早聽到的時候，我以為是春天將至，貓咪發(fā)情，沒有留意。周圍的野貓不少，每年春天都能聽到樓下宛如嬰兒啼哭的聲音，但一到白天，它們又遍尋不到，很是會躲。

　　就這樣不分晝夜、較為頻繁，還帶著幾分凄厲的叫聲在聽了好幾天后，才引起了我的注意。

　　“你聽到那個貓叫沒有？”

　　“聽到了，會不會是發(fā)情啊？”

　　“應該不是，發(fā)情的只會在晚上叫，而且沒有這么慘的?！?/p>

　　“而且像嬰兒哭一樣。”

　　“對啊，還有會好幾只一起叫?！?/p>

　　“那會是什么情況？”

　　“誰知道，應該是生病的，一直很痛。”

　　我仔細一想，貓咪的聲音很固定，想來是有人家飼養(yǎng)，不是四處藏匿的野貓。

　　與其說是發(fā)情，它的叫聲凄涼到讓我揣測過是不是被什么東西壓住了腿、不能動彈，又或是有人虐貓，又或者難產的劇痛導致……我想了很多種可能。

　　會是饑餓嗎？應該不是的，若是在饑餓狀態(tài)下，不會這么有力氣不分晝夜地叫，每次間隔也不太久，假如沒有足夠的食物、水和體力，支撐不了這么多天?？紤]到穩(wěn)定的聲音來源方向，應該還是在某個人的家里。

　　會是被壓住了腿嗎？基于有人飼養(yǎng)的假設上，主人不可能看著小家伙被壓著卻一直不幫忙挪開。

　　為什么沒有考慮虐貓的可能性呢？因為貓咪白天黑夜都在叫，而且是有規(guī)律的叫，再惡意的人，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時都在貓咪身前，犧牲自己的睡眠和休息時間做這樣的事，假如是施暴者，往往不愿意犧牲自己的利益，而是會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讓對方置于危險中。另外假如貓咪真的受虐了，聲音應該會更悲慘撕裂，也會更無規(guī)律、隨著施虐者的行動來叫才對，又或者撐不到這時就已經沒了。

　　它正因生病而忍受著痛苦，是我覺得最合理的想象了。

　　某次，我在路邊一家小攤前逗一只玳瑁貓玩，貓咪很乖也愛撒嬌，被摸之后就一直蹭我。它拖著一截有半米活動范圍的線，線的另一端拴在角落的、滿布鐵銹，看著很不牢靠的籠子里。它“咪咪”叫了很久，我想它也許是餓了，周圍沒有吃的，只有一盆臟水，它要是渴了，就埋頭去喝，喝得津津有味，十分解渴。

　　那是一家賣汽修零件的店，店面很小，大門只有一米寬，我叫了一聲老板，告訴他貓咪餓了。

　　“餓就餓了唄，餓也沒辦法，又沒到吃飯時間?！?/p>

　　“那，不用喂它點東西嗎？”

　　“人都還沒吃上飯呢?！?/p>

　　于是我才突然意識到，平常我在視頻里看到的那些養(yǎng)貓咪的人家，在生活里其實是不常見的。

　　雖然是非常短暫的相遇，卻留下了深刻的印象。

　　原本以為那只叫聲沙啞的貓咪已經不再有動靜了，昨晚睡前，又聽見了它的聲音——它還活著。

　　不知道第幾天，它的嗓子終于啞了，每一輪結尾都拖長了痛苦的聲音在喊，偶爾也會有低低的、小聲的呼叫。

　　盡管艱難，但也在頑強地活著。

　　每一分每一秒，都在努力。

　　

　　-END-