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夕前夕,陪小陸返鄉(xiāng)見聞
這是一篇小小說,很小的小說。
小說里的事,自然不是真事,小說里的人當然也不是真人。
既然都是假的,為什么還有人喜歡看小說呢?
也許假的往往比真的美吧。
藍天白云,青山碧嶺。
雖是臘月,陽光下卻并沒有感到寒意。
明天就是除夕,工地上的活已不多,高壓電塔的鋼結構已基本裝好,我才能夠比較清閑地坐在這塊大石頭上曬太陽。明天我就要到下一個工地去,去建下一個塔。
小陸走了過來,對我說:“我也忙完了,下午你陪我回趟老家,好吧?”
“荒郊野外的,我又不會飛,怎么去?”
“這山后邊就是我老家,從小路過去很快的。”
我忽然明白上星期小陸在鎮(zhèn)上為什么買這么多酒了,原來是要送回家去。他讓我陪他走一趟,當然是讓我?guī)退妇?。我看看那路程,估摸著自己體力還行,就答應了。

爐火,簡陋的爐,很旺的火。
坐在這爐火旁,感到一種和外面的陽光不一樣的暖。小陸把一根木柴往里送了送,火更旺了。
這是小陸爺爺?shù)募?,爺爺打理山上的果園去了,叔叔嬸嬸在臨鄉(xiāng)集市上賣年貨,家里只有個讀初中的侄子在。
小陸正滔滔不絕地給他講物理,而我卻聽著柴火燃燒的聲音。
這時,一位壯實的中年婦女提著把刀走了進來。
鄉(xiāng)村里大多是不閉戶的,至少白天是這樣,這一點我并不陌生,因此沒有感到意外。令我詫異的是那把刀,雖然屋里光線昏暗,但我僅憑眼角的余光就能斷定那是刀鋒的反光,因為我已感覺到一股寒意。
她是來還殺豬刀的,見小陸在就多寒暄了一陣。
雖說各地風俗不同,但這等寒暄卻大抵類似,至少前半段是類似的。
“你一個月工資多少錢呀?”中年婦女問道。
“馬賽克?!毙£懟卮鸬?。
“這么少,在B市這種大城市怎么生存得下去?”她又說道。
“啊,慢慢來吧,還在努力。”
“我兒子博士畢業(yè)后也在B市工作,今年獎金都有五十萬,可惜他今年不回來過年,你們回去后有空也上他那玩玩去?!闭f著也朝我笑了笑,表示這句話也是說給我聽的。

我連忙笑著答應。
“你今年獎金有多少呀?”她又轉向了小陸。
“很少,只有一個月工資?!毙£懻f。
“哎呀,那真是太少了,在大城市你要是交了女朋友根本不夠花的呀。再說了,現(xiàn)在就算村里,結個婚彩禮都是二十萬起步,你也不小了,該打算打算了。”她話突然多了起來,聲音變大了,語速也更快。
“哈哈哈,先混著一兩年,看看吧!”小陸陪著笑臉說道。
“實在不行可以回來,你看那傻蛋,打工幾年后回來養(yǎng)鴨子,現(xiàn)在蓋了新房子娶了媳婦。還有那石頭,也是打工回來開了家磚廠,生意好著呢!……”她滔滔不絕又說了很多。
好不容易等她說完,小陸還是笑著道:“我還是先混混吧,工資雖然低了點,但每個星期還能分30萬獎金,時不時還有10來20萬的獎金分。”
“是嘛,你們單位福利這么好?!彼悬c驚訝,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,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,又接著問:“能分到多少?”
“哈哈哈”小陸一邊傻笑一邊摸著腦袋,說:“不多,不多,少少一點點?!?/p>
我倒是很驚訝,因為小陸不擅長說謊,他要是說謊,我一定能看出來。但剛才我一直看著他,從他臉上的表情看不出一絲破綻。
如果連我都看不出他在說謊,那么他就一定沒有說謊。但是那些獎金,我怎么沒聽說過呢?
回來的路上,我問小陸獎金的事。
“不會吧,連你也沒有看出來?”他大笑。
然后我就知道了答案,果然,他真的沒有說謊。在B站每個星期投稿兩次就能瓜分30獎金,雖然分下來可能只有幾毛錢,但畢竟是實話。

我突然想起除夕之夜我也有二十億的獎金要分,某app說只要在看春晚時搖一搖手機就能參加。
晚上,我們就坐上了工程隊的車,浩浩蕩蕩開往下一個工地。